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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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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逢!”

“藺逢、藺逢!”

熟悉的墻頭,少女卻一改笑顏,神態宛如只張牙舞爪的貓兒

雪色衣衫的小公子走到墻下

“怎麽不叫我哥哥?”

“哼”柳映兒瞪他

“你這個騙子,為什麽連著兩天都不來找我”

藺逢片刻頓住,旋即上前幾步

“對不起……”

他眼中帶愧,仰頭看她時格外誠懇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哼”柳映兒故作兇狠往他身上砸了個杏子

藺逢悶哼一聲伸手接住,只歉疚似如罰站般立在原處,一副任君打罵之態

“嬈嬈……”

“對不起……”

再往下看時,只能見他低落垂下的腦袋,耳朵耷拉著如同失落的小狗,反倒像他才是被欺負的一個

哼,博取誰的同情呢,我才不吃這套!

柳映兒嗔怒般質問,實際聲音卻越說越小,但也依舊不依不饒

“那你說,為什麽失約?”

藺逢猶豫片刻,隨後輕嘆一聲,似做了什麽覺定般

!!!

耳側衣袂烈烈,杏葉被他卷起的氣流掀飛打轉,風聲作響,院內墻邊梯下,在柳映兒錯愕的目光中,少年翩然落地

“嬈嬈”

“你……”

沈念桃驚得說不出話

男女大防

從她記事起,除了呆在閨閣,或是於無人時在書院走走,只有逢年過節,爹爹會帶她在街上小逛片刻

她可以隨心所欲趴在墻頭與院裏學子說話,但不代表,她能毫無波瀾看著一個異性進入自己的小院

大驚之下,腳下驟空,反映過來時,她已經不受控制從梯上跌落

藺逢面上錯愕,但迅速張臂把她接住

可到底他也只是少年之軀,受到沖擊後兩人還是重重摔在了地上

“呃……你怎麽樣?”

藺逢一手捂住腦袋,爬起來小心地半蹲在柳映兒身側,伸出的手猶豫不決

他也不太敢碰她,怕觸碰到柳映兒尚未找出的傷口,也怕女孩覺得自己輕浮

柳映兒瞪著他,只覺得手腕處火辣辣的疼,心下雖明白藺逢不扶自己是心有顧忌,但素日被保護得極好的她,又哪裏禁得住氣,什麽“防不防”也不在乎了,意氣用事地惱了起來

“好煩啊你!”

“突然跳進來做什麽”

柳映兒右手握拳,狠狠在藺逢胸口錘了一下

藺逢也不躲,任由她打罵

“對不起”

他也不想做這樣有傷大雅的事,可是少女百般追問

好吧……他確實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告訴柳映兒,他悄悄去學了武,但是族親們都在反對,但他想說給她聽,想證明給她看

他可以學武,就像他可以翻過這堵墻,生逢亂世,沒有武功是救不了人的

他希望有人能理解他,所以他想和她說

柳映兒怪他為什麽沒有來,是他被族老關了禁閉,在祠堂跪抄了兩天《尚書》

還有一點,

藺逢垂下眸,小心掩飾住眼裏淡淡的柔情

不想和她隔著墻說話了

他不喜歡

………

柳映兒又狠狠打了幾下

腕上兀地一緊,她被藺逢握住手臂

“這裏……受傷了”

少年聲音一如平常溫沈,但此刻染了歉疚之色,乍聽之下讓柳映兒心頭一顫

似燙傷般,她面上浮現薄紅,迅速縮回小臂

“不要你管,走開!”

手中驟空,藺逢頓了一下,很快低眉湊到柳映兒偏頭的方向

“對不起嬈嬈”

“我錯了”

他半蹲著,將自己的身量盡量放低,以讓柳映兒能俯視他,他把自己處於弱勢,真誠認錯祈求原諒,溫聲哄著

“只是嬈嬈的手受了傷,先清理一下好不好”

柳映兒不理她,把頭偏向另一邊,他就又湊過來,左右都跟著她轉

一來二去,竟奇怪的把柳映兒一肚子的氣都給磨沒了

裝兇的柳映兒再次扭頭



“我要補償”

“好”

柳映兒心下疑慮瞟他一眼

“你不問我要什麽?”

藺逢笑哄

“什麽都行”

柳映兒樂了

“我要十包飴糖”

藺逢垂眸思索片刻,再擡眸時神色認真

“最多兩包,會蛀牙的”

柳映兒本就是隨口說的,現在被強行退而求其次,心裏其實也很開心

傻子,又被我賺到啦!

“還有……我要五包針線!”

這次他答應得很果斷

“好”

柳映兒仔細掰著手指,叫人以為她能說出什麽天花亂墜,比如太陽星星月亮,可數著數著,卻漸漸沒了聲音

“怎麽了?”

說話的間隙,藺逢已經從懷裏取了手帕和幹凈的水囊,正要拉了柳映兒的手替她清理傷口,卻見少女神色黯淡,失落垂首

“………”

“藺哥哥……”

“我想去外面看看”

“………”

只這一次,藺逢很久都沒有回音

亂世之下,諸國並起,朱溫滅唐已盡十三載,各地起義不斷,天荒地變,三百金宮豪華揮盡,銀鞍白馬、屈指公卿淪為笑談

淮城偏遠,相較長安已是太平許多,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戰亂加劇,路街橫死之骨屢見不鮮

柳映兒心裏清楚,爹爹不讓她外出,是為了保護她

可是……柳映兒真的很想去看看,她在這裏困了太久了

她甚至覺得,就算自己某一天暴斃在院裏,也只有爹爹會為她傷心流淚了

她不想這樣活著

嗯,她想被其他人記住

藺逢沒說話,過了半響才道

“嬈嬈,屋子裏有藥膏嗎?”

嘁,轉移話題,拙劣

柳映兒垂著頭,悶聲答道

“在窗邊小桌上,從外面就能拿到,不許進我屋子”

她疲於應答,心情不好,也不想站起來,反正再狼狽也只有藺逢看得見

藺逢無聲點頭,很快回來後,又在她身旁蹲下,神情認真專註,手下動作輕柔,傷口用水清理過,指腹間的冰涼揉覆在那處,銀白色藥膏須臾就融化在她腕間

………

“嬈嬈”

“嗯”

做完一切的少年,揉了揉她的發端,眼底的溫柔和珍視,只被他自己知道

“等我再強些……好不好?”

柳映兒怔楞

“什麽?”

“我帶你出去,我們出去看看,等我再強大一些”

“等我可以保護你”

“藺逢”

柳映兒笑了,學著他溫柔的樣子,勾了勾他的尾指

“你不要總是許諾,我很容易上當的”

…………

最後,他選擇什麽都不告訴她

只有心知道

早就崩塌過的信念,此刻有如枯木逢春

不只是想要救世,還要帶她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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